一瓶盐味芬达

维他柠檬茶超好喝

【Y2】喜欢这种东西 03

我来啦~但是写不完啦~还有两更(

01 02 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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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人看来,大三的樱井翔会和大一的二宫和也的恋情,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据副会长松本润的说法,两人认识是在二宫进学生会后的第一次聚会上,作为会长的樱井在说完祝酒词后笑意盈盈地放下酒杯,热烈的掌声中兴致勃勃地逡巡着在场的新鲜面孔,可却在目光触及某处时露出了见了鬼的表情。


    他不动声色地抓住身边的松本,嗓音低沉地问他:“右边桌子从左往右数,第三个男生,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松本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没想到席间正和旁人攀谈着的人他竟然有些许印象,“好像是叫二宫……什么的?名字的读音很特别来着……”


    “kazunari吗?”


    “对对对!”松本一个抖擞,又纳闷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


    樱井没有回答。他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幅画,仿佛有看不见的镜头自动虚化了喧哗的人群,光圈逐渐对准那神采飞扬的少年,他从周围环境凸显而出,一颦一笑,每个细微的举动,都被渲染出温暖又独特的色调,画面一帧帧留在樱井的眼底。


    少年染着亚麻棕的短发,细碎的刘海垂在眉间,眉骨下一双褐色眼睛顾盼生辉,流转着犹如宝石的美丽光泽,两片薄唇像猫咪那般微微翘起,整个人在橘色灯光下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记忆中那个面色苍白骨瘦如柴,被厚重刘海和黑框眼镜遮住半边脸,和人交流时唯唯诺诺目光躲闪,走路弱不禁风的人和眼前洋溢着自信的大一新生相比起来,完全判若两人。


    樱井说不出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还是他认错了人。


    少年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顺藤摸瓜地抬眼看过来,对上了樱井的眼。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周遭喧闹的一切都像被切断电源的音响瞬间恢复寂静,从从落落的光影中茶瞳的少年眉眼弯弯,毫无保留地对樱井绽开一个温暖的笑脸。


    这笑脸有温度,像一盆热水从头到脚浇遍了樱井全身,他这才敢确认自己没有弄错:眼前真实存在的人,就是被他弄丢的二宫和也。


    那个曾经红着脸对他说好的二宫和也。 


    那个曾经捏紧拳头叫他加油的二宫和也。


    那个曾经湿着衣服在沙滩上奔跑的二宫和也。


    那个曾经紧紧圈着他的腰,心脏隔着胸膛跳动在同一频率的二宫和也。


    记忆如同潮水向他扑打过来,咸湿的海水中混杂着无数有关二宫和也的碎片,他弯腰将他们一片片拾起,拼凑出那个曾经让他欢喜让他难过让他大笑让他哭泣的二宫和也。


    “好久不见。”


    失而复得的狂喜席卷了他全身。这两年的别离仿佛只是一场梦,而如今他终于重新站在实地上,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归来。


    “好久不见。” 


    又或者,这从头到尾就只是一场披着美梦外衣的噩梦。


     



    


    天台的风把摊开的书本吹得哗啦哗啦响,躺在长椅上的人翻了个身,长睫毛轻轻颤动。


    樱井蹲在长椅前认真地看着二宫的睡颜,瘦小的身躯规律地起伏,黑框眼镜从高挺的鼻骨上滑落至鼻尖,岌岌可危地悬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把歪倒的眼镜取下来,却不料弄醒了睡着的人。


    二宫看清面前的人后慌张坐起身,扶正眼镜后埋着头,像鸵鸟一样缩成一团。


    樱井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半响后改变运行轨道转而拾起地上的塑料袋,熟练地拿出两个面包塞到二宫手上,“来,你的午餐。”


    二宫小声道了谢,又没了动静,傻傻地坐在那里。


    “愣着干嘛?”樱井奇怪地看他一眼,二宫缩了缩身子结结巴巴的说没什么,乖乖拿起面包吃起来。


    站着的人满意地点点头,捡起二宫摊开放在长椅上的书,看清封面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嘴里塞满面包的二宫睁大眼不解地看着他,嘴角还沾着面包屑,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怎么了?”


    “没有没有……”樱井摆摆手,心直口快地说:“我只是没想到你看的会是漫画,我还以为你会看一些恐怖故事灵异小说之类的……”


    等他察觉到二宫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时才截住话头,在尴尬的气氛中挠挠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有点直面不了二宫的目光。


    或许二宫不喜欢别人跟他说这种话?樱井心里懊恼极了,过去的几天他每天都来天台找二宫吃午饭,虽然都只是瞎扯淡,话题围着天气和繁琐的课程转,但气氛也还算融洽。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心急了,他们的关系还不到可以开这种玩笑的地步啊……


    “嘛,那种我也看的。”


    “欸?”


     二宫难得没有低头错开视线,反倒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灵异故事那种我也喜欢看的,你要听吗?”


    “不用了。”没有一丝犹豫地,樱井回绝了:“我对那些东西没兴趣。”其实他是害怕。


    “哦,好吧。”


    安静了一会,空气中却突然响起二宫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那么,这是个关于大阪某酒店的故事,凌晨两点,从隔壁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喂!”


    樱井像触电一样高高弹起,和平常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完全不同,脸上写满了可怜和无助。


    “你……你在讲什么?”


    “讲故事呀。”


    “说了,我不感兴趣了……”


    “害怕吗?”


    “谁,谁害怕了!”


    “那我继续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光绝对可以排上樱井翔人生最难熬的top3了。二宫本身就阴沉的脸结合装腔作势的低音,听得他头皮发麻寒意阵阵,模仿镜子里的长发女人拍打镜面时的声效像把锤子重重锤在他胸口,等听完,大白天的好端端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样?”二宫恢复了平常说话的语气,询问一旁丢了魂儿似的人:“还好吧?”


    “一,一点都不吓,吓人。”舌头都不利索了。


    “那我再讲一个吧。这是关于京都一座废弃的神社的故事,深夜……”


    “打住打住!”樱井再也受不了了,站起来双手合十对着天拜了两下,嘴里念念有词。


    二宫憋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听见他的笑声樱井惊魂未定地扭过头,诧异地看着二宫的笑脸,咧着嘴角露出粉色的牙床。


    被他盯着二宫就不好意思笑了,他收敛了表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重新开始小口吃面包,可樱井的视线还是一直黏在他身上。


    “二宫你……”


    被叫住名字的人扬起头,嘴角还是沾着金黄的面包屑,像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被风吹起衣角的少年和身后湛蓝天空交织着,眼底流出的不经意的宠溺。一瞬间,二宫觉得有什么东西啪嗒击中了他的心脏,融进了血肉里,温暖传至四肢百骸。


    


    


    放学铃声响起后,高中生们从教学楼鱼贯而出,很快就填满了空旷的中心操场。樱井走出教学楼时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眼隔壁高一的楼顶,只有几朵无辜的白云飘过。


    “翔君~”好友很快从后面追上,亲热地搭住他的肩,“晚上卡拉ok去吗?”


    “今天吗?”樱井有些为难地蹙起眉头。以前对于好友的邀约他都会爽快答应,但自从进入高三下学期他就不太……


    “怎么你有事吗?”好友面上寻求意见其实是铁了心,抓着他不愿松手,“去嘛去嘛,我还约了几个可爱的女孩子,他们一听你要去都很兴奋,别扫兴嘛~”


    樱井一听头更疼了。自从被级花那么一闹他已经很久不和女孩子讲话了,更别提这种多人联谊了,但说实话好友肯定要生气,怎么办呢……


    骑虎难下之际,他猛地在人群中发现个熟悉的身影,感觉一下找到了救星。


    “啊我有约了!和他!”他伸手指着不远处推着单车的孤单背影,果断地说。 


    “谁?”


    二宫和也正推着单车好好走着,突然被人从后面扯住小臂。他下意识挣脱,却听见樱井的声音在和旁人说:“我之前就和他有约了,抱歉啊。”


    “欸?”


    “哈?”


    不管是二宫还是好友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只有樱井一个人强撑着笑脸把二宫往身边拽,用手臂紧紧圈着生怕他开溜。


    他们这一闹,行人都驻足围观起来,怎么看这两人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周围响起了不小的议论声,不少人对二宫指指点点,语气都不太友善。


    好友的脸也是别扭得不行,他眼睛在他们身上来回转动,犹犹豫豫地开口:“你不是吧……来真的?”


    樱井的注意力却全放在二宫的身上,他看见二宫藏在头发里的两个耳朵已经涨得通红,每被周围的人提到名字时他身子都会轻微地颤抖一下,头越埋越低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害怕吗?”他避开旁人目光问二宫,后者没说话,只是轻轻捏了下他的手。


    “翔君……”好友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樱井挡了回去,他扶着二宫坐上单车后座,然后长腿一伸跨过车身,稳稳地握住车把手。


    “抓稳了哦。”话音刚落,二宫就顺从地把手从他腋下穿过圈在了身前,交叉紧握着。


    樱井看着腹部他交叠的手,安心一笑,然后摇响车铃踩动脚踏,单车摇摇晃晃地前行着。人群主动给骑着单车的人让道,像一条河被劈开两半,所有人都注视着单车上一前一后两人的身影。


    二宫圈着樱井的腰,侧脸贴在樱井不算宽厚的后背上,弥漫着洗涤剂的清香。那些对他品头论足的声音并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他的名字被不断地反复提起,接在后面的话并不友善,但他却觉得这一刻无比美好。


    他的胸腔紧紧贴着樱井的后背,以相同频率跳动着的两颗心脏,有种活着的实感从未如此真实又霸道地占据了他全部感官,胸口微微发疼,却让他欣喜若狂。 


    车轮碾过砂砾路,卷起小石块。夕阳在他们身后温柔地渗透整片天空,目送着他们远去。


     


     


    在二宫的指引下樱井把车骑到了一栋普普通通的居民楼前,停好车后他还有点精神恍惚。


    “这是哪?”他抓住起脚就要走的人,结果二宫头也不回就说:“我家啊。”


    “等等等等,”樱井手忙脚乱拉住他,指着这栋毫不起眼的楼难以置信地说:“这是你家?” 


    “是啊。”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樱井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二宫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叹了口气:“先跟我上去吧。”


    在二宫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樱井还是忐忑不安的,一直到防盗门推开后看清房里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家布置,他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和你想的太不一样?”


    “嗯……”他也拿捏不准二宫是个什么态度,礼貌地低头朝房里说了句:“打搅了~”才踏进玄关,换上二宫给他的拖鞋。


    “欸,很普通嘛~”他趿着拖鞋在客厅走了一圈,感叹道,却没得到二宫的回应,找了半天才看见落地窗外阳台上蹲了个小小的人。


    “这就是你今天这么早回家的原因吗?”樱井扒着玻璃门俯视着正在浇花的二宫,不大的阳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葱郁的花朵盛开着,神采奕奕。


    “嗯,今早出门太急忘记浇水了。”二宫点点头,下巴搁在膝盖上,仔细地照顾着每一株花束。


    “樱井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樱井盘着腿在二宫身后的木地板上坐下来,快要落山的太阳残余的光温暖地包裹着这方小天地,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呼吸和水滴落在枝叶上的碎音。


    “你每天中午都会带来的咖喱面包……为什么我去食堂就买不到呢?”


    “那个啊,”樱井歪着头,注视着二宫后脑勺翘起的一丛发,“那个每天都是限量供应的,很难买到的。”


    “那你是怎么……”


    “因为我有关系呀,”他扯开个没人看见的得意的笑,“食堂有个阿姨特别喜欢我,每次去买饭都要偷偷给我加菜的那种,所以我就拜托她帮我每天中午留几个咖喱面包。”


    “原来是这样……”二宫哑然失笑,感叹道:“樱井君还真是受欢迎呢~”


    “有吗?”


    “有哦。”二宫伏在膝盖上,慢吞吞地说:“刚在学校那几个人是樱井君的朋友吧?大家都是kirakira的哦,很棒呢……”


    他声音越来越低,单薄的背影随着光影的没落显得愈发萧瑟,樱井的心里无端就被铺天盖地的寂寞覆盖了,他撑在地板上的手捏成拳,鼓足勇气地对前面的人大声喊:“二宫你,也是我的朋友哦!”


     握着水壶的手一滞,连贯的水断了线。二宫维持着坐姿没有回头,半响后发出声无力的笑。


    “我们这样……也算是朋友吗?”


    “为什么不算?”樱井撑着地板站起来,绕过蹲着的二宫来到他面前,嘴里振振有词:“我们一起吃午饭,一起聊天,一起开玩笑,你讲鬼故事逗我,我骑车送你回家……已经有这么多共同的回忆了,当然算朋友啊!所以你……你……”


     不要露出这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了啊……


     二宫低头藏住脸,不敢看樱井的眼睛,喃喃说:“樱井君你真的是个好人,如果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有什么关系,现在遇到了不就行了吗!”樱井语气急切,迫切地想证明自己没有在开玩笑。


    “但是,我呢……”二宫慢慢地说着:“并不需要哦,朋友这种东西。”


    “欸?”樱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伸出的手蜷着手指,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太阳已经完全隐去光辉,夜幕逐渐降临笼罩了这个城市,光鲜亮丽的外表随之褪色,显露出敏感又孤寂的内心。


    “樱井君你可以回去了。”


    二宫拿着水壶站起来,忽略掉樱井欲言又止的表情径直往厨房走去,踏出的每一脚轻缓,却又坚定。


    樱井在推门离开前还是对着空荡的房间喊了一句:“明天还可以去找你吃午饭吗?”


    没有人回答。


    


    


     接下来的几天樱井都还是提着面包去高一天台,但一直都没碰见二宫。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吃完了两人的份,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回到教室,也不跟好友解释和二宫的关系,整个人就像进入雨季一样变得寡言又低沉。


     直到某天吃完面包的他躺在天台长椅上打了个盹,半梦半醒间感觉到长椅边有个模糊的人影,瞬间意识清醒,脱口而出:“二宫?”


    可睁开眼,他才发现站在那里的是个陌生而面容清秀的男生,攥着制服下摆拘谨地压着下巴,难掩紧张的情绪。


    “你是?”樱井想了半天,也没能搜寻到零星半点的印象。


    “樱井学长你好。”男生礼貌地点点头,介绍自己:“我是二宫和也的同班同学叫小池,您应该没见过我。”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樱井学长每天都在这里等二宫吗?”


    “是的……”樱井犹豫回答。


    “二宫君他并没有来学校呢,已经好几天了。”


    “欸?”樱井睁大眼睛,“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小池苦恼地摇摇头。樱井想:难道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樱井学长,我觉得有些事……你可能需要知道。”


    小池的口吻变得严肃,两眼直直地看着樱井,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樱井也受到感染直起身板。 


    “在说之前,我想听樱井学长保证。”小池谨慎地说:“您不会对二宫之外的人说起这些话,您也不能告诉二宫这是我告诉你的。”


    “好。”樱井捏紧拳头,点点头。 


    小池看他一眼,又仓促地低下头,用平淡的语调说着准备好的话。


    “初一的时候我就认识二宫了,那时候我跟他是前后桌的关系。初中时候他留着寸板头,课间的时候会拿出各种有趣的漫画分给大家看,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脑子转得很快,很喜欢棒球,一到了体育课就戴着棒球手套跑得很快,安打的时候会振臂高呼,和队友击掌大笑……”


    伴随着小池的描述,一个在棒球场上全力奔跑着,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眼睛闪闪发光的二宫拂开时间的面纱,逐渐在樱井的眼前变得鲜活。


    “可自从那人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你们知道吗,据说今天班上会有转学生欸!”


    “哇真的吗?”


    “男生还是女生呀?”


    “好像是男孩子。”


    二宫从漫画书中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神秘的转学生,有点跟不上节奏。


    拿着书本走进教室的班主任让教室安静下来,身后跟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留着规规矩矩的短发,鬓角打理得一丝不苟。他矫首昂视了一圈全班同学,抿着嘴眼神很冷淡。


    “大家好,我是今天转学来的……”


    转学生做着自我介绍,小池则继续和同桌八卦:“就是这个男生,来头大着呢,我看见校长亲自把他送到办公室,反复叮嘱我们班头要好好照顾他……” 


    “有钱人家的小孩吧,他脚上那双鞋我在杂志上见过,价格可不低……”


    二宫百无聊赖地托着腮,转学生冷清的声线和前座叽叽喳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他脑袋里想的却还是刚看的漫画情节。


    可转学生面无表情地介绍到一半时,却突然收了声把视线笔直投向了教室后排,张着嘴脸上显现出惊讶的神色。戛然而止的声音让教室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循着他的眼神望去,瞬间被众人视线包围的小池也噤了声,以为自己碎嘴被听到,吓得脸惨白。可仔细看,他发现转学生盯着的好像是他身后的——


    “nino?”


    


     


    樱井站在紧闭的房门前踌躇良久,将近黄昏的天还是有些许闷热,残阳烤在背上渗出一层薄汗。他举起塑料袋,仿佛看见里面的冰淇淋开始做解体动作,咬着牙按响了门铃。


    悠长的铃声在门板那头响了好几遍,也没有人来转动门把手。他有些挫败地垂下头,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转过身,隐隐生出放弃的念头。他拿出一盒已经变得软塌塌的雪糕,用小木勺挖着,边吃边想再等一会,如果冰淇淋吃完了还不来开门他就走。


    当盒里只剩下几滴奶油的时候,门咯吱被打开了。他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却没想到转头看见的会是面色潮红的二宫扶着门板,眸光涣散得难以对焦,有气无力地问:“有事吗?”


    “你怎么了!”樱井果断跨进房门把他纤细的手臂搭在肩头,搀扶着他进屋。隔着衣料能感觉他体温灼得惊人,像块在炉子里烧得滚烫的木炭。


     二宫被他一路扶进房间,可一挨到床上的布料他就要挣扎着坐起来,“太热了,不舒服……”他口里絮叨着边手脚并用地往地板上爬,在樱井来之前他就是一直神志不清地趴在还算凉快的地板上,现在可不行了,樱井把他强行摁回了床上。


    “地板上硌得慌啊……你忍一忍,我想办法给你降温。”樱井又急又心疼,可他又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又是上网查又是给人打电话,到处问怎么给发烧的人快速降温。二宫弓着背侧躺在床上,看他在一边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知怎么眼角就有点酸涩。


    他抬起手捏住樱井的衣角,扯了扯,闷声说了句:“谢谢。”


    樱井看他一张脸藏在乱发里,皱着鼻头可怜巴巴的表情,心里顿时因为这样不带刺不设防备的二宫软得不行,拉起他举在半空中的手,坚定地说:“别怕,有我在。”


    二宫递给他一个虚弱却安心的笑,终于阖上了沉重的眼皮,睡死过去。


    



    

    等二宫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感觉体温已经降了下来,只是全身肌肉酸痛,大概是趴在地板上太久留了后遗症的缘故。他扭头看见了坐在自己书桌边看书的樱井,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身子隐在黑暗里。


    “樱井君?”


    听见声音樱井倏地转过身子,语气雀跃:“你醒啦!头痛不痛?”


    “不痛……我想喝水。”


    “好你等等,我去拿水,我还煮了粥。”


    二宫脑袋木了半天,也没能想象出樱井翔煮粥的画面会是怎样,直到冒着热气的碗摆在了面前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做的?”


    “是呀,你快尝尝味道怎样。”樱井悄悄藏住左手,大拇指被烧烫的铁锅留下了个指甲盖大小的水泡。


    在樱井期待的眼神下二宫尝了一小口,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好吃,也让樱井露出了满足的笑。他默默看二宫喝完了锅里的粥,又把餐盘收拾进厨房。


    “樱井君!”二宫坐在床上朝厨房喊:“你放着就好,我明天起来了自己洗!”


    回答他的只有水龙头的哗啦声,过了会樱井擦着手重新走进房间,挑着眉得意地说:“就几个盘子而已,没事的。”


    二宫目光跟随着他,又绕回自己身上,自觉十分不好意思:“真的谢谢你了。”


    “没啥的,”樱井拖着凳子坐到床边,“你怎么病成这样都不找人来?要真出事了怎么办。”


    二宫没有回答,眼睛被刘海遮着,坐在一团被褥中垮着肩膀了无生气。樱井于心不忍,缓了缓语气:“你父母呢?”


    “在东京,”二宫答道,脸庞被杂乱的影子混淆着,“我一个人住。”


    “……这样啊。”


    短暂的寂静后,樱井郑重地叹口气,趴在椅背上专注看向床上的人。


    “nino,你讨厌说谎话的人吗?”


    二宫僵了一下,终于抬眼看着他,表情很迷茫。


    “讨厌吗?”


    二宫咬着下嘴唇,说:“最讨厌了。”


    “那我向你坦白。”樱井摊开手,坦然道:“我一开始接近你是为了和我前女友分手。”


    “欸?”


    樱井面对着二宫审问的目光,一五一十地把那个和级花的幼稚赌约全交代了,包括他跟踪二宫,买咖喱面包接近他的种种。


    二宫越听表情越淡,好几次捏紧了被角又松开,最后露出个苍白无力的笑,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


    “但是啊,nino,”樱井看他又摆出那种对一切都无所谓的笑,急得一把攥住他的手,“我保证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撒一个谎,我每句话都会是真的。”


    “樱井君?”二宫突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攥得很紧。


    “我听说了,你以前的事。”


    “……什么?”


    “我知道了……你被朋友背叛欺骗的事。”


    “…………”


    “nino,你看着我。”


    “…………”


    “nino?”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提起那些事……” 


    “nino……”


    “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事……忘记……”


    樱井站起来,顺着紧握的手把颤抖着的二宫抱进了怀里。


    “为什么要提起……”


    “朋友这种东西……”他攥紧樱井的衣角,艰难地一遍遍重复着:“我才……不需要。”


    


    


    那时候的二宫没想到自己会和儿时的玩伴K君重逢。


    K君以前和二宫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K君家里只有妈妈一个大人,还因为工作的缘故老是早出晚归,没人照顾的K君就会被托付到二宫家吃饭,有时还会留宿。第二天一早,和子妈妈就会把两个小家伙收拾得整整齐齐送到幼儿园,他们会手拉着手一齐进门,像孪生兄弟那样亲。


    可后来幼儿园还没读完,K君就搬家了。搬家的那天来得特别突然,二宫还留着K君借给他的恐龙玩具准备第二天上学还给他,小伙伴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所以重逢的时候二宫是特别特别开心的。他主动向老师申请了和K君坐同桌,请缨帮他补拉下的功课,拉他进了棒球队,很快两人又变得像童年时代那般形影不离,关系好得胜似亲兄弟。


    可好景不长,二宫很快发现这个K君和记忆中的小男孩有了很大变化,而且并不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他知道K君从小就只有妈妈在照顾,可后来他才知道K君的爸爸是活着的,只不过他另外有完整的家室,和温柔贤淑的妻子和活泼的儿女生活在东京富人区的大别墅里,生活美好得像宣传画报。


    K君的爸爸给了K君的妈妈很多钱,让她带着儿子在这个海边的小县城生活,和他完美的家人远远隔开。可K君的妈妈并不满足,她千方百计让正室知道了她的存在,从小娇生惯养的正室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气得一病不起,很快便撒手人寰,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而母亲的早逝让他们的生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K君妈妈如愿以偿成为了K君爸爸的合法妻子,带着K君搬进了东京的豪华别墅。走的那天他还惦记着放学未归的二宫,却被妈妈塞进了高级轿车系上安全带,女人骄傲地笑着踩下油门,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千里之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到了东京,K君才知道原来他是有爸爸的,而豪华得像宫殿的房子里住着的那两个小孩,虽然和他体内流淌着的血液有一半相同,却从小就过着和他天壤地别的精致生活。


    他有了手足,却从来不拿正眼瞧他,只会视他如空气。


    他有了爸爸,却从来不会亲近他,只会用签好字的支票维持着他们那点重而无基的亲子关系。


    他有了新的同学,却没人与他为友,只会暗地里嘲笑他土气的口音和匮乏的常识。


    而他本来就有的妈妈,却再也没从她那里得到过相依为命时的关爱了,只会沉醉于崭新的时装和华丽的珠宝中的妈妈,每晚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从哄儿子睡觉变成了和老公撒娇来提升信用卡额度。


    K君在东京度过的这几年如同置身地狱。在这里他仿佛是个透明人,没有人会关心他在意他,他有了大把大把的钱,可身边有钱有势的优等生比比皆是,他就是形同蝼蚁般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就算在这一秒死去,下一秒也不会有人为他流一滴泪。


    小学毕业后K君向家里人提出回海边小县城的想法,父母装模作样地阻挠了几下就同意了,迅速给他买好了房子找好了学校。反正这个儿子在学校从来就不是什么出彩的角,在不在身边都是无关痛痒的。


    回到了小县城的K君感觉卸下了千斤重担。在这个落后的地方他终于不再是吊车尾的那个,他见过的世面比谁都广,他握有的财富远远甩开同龄人一大截,他走路时再也不用弯腰驼背躲躲闪闪,现在他的腰板挺得比谁都要直。


    可他没想到自己会和二宫和也重逢。


    从小一起牵手上学的同伴,这么多年过去变成了拔高的少年。他本来是满心欢喜地拾起这段友情,却没想到这个笑容如儿时一样真挚的男孩会让他重新回到地狱。


    考试排名榜上,二宫永远都是压在他这个第二名上面,分数远远甩开他一大截。虽然这结果也是他熬夜复习得来的,而二宫课间时一直都在看白痴笑点密集的无聊漫画。


    棒球队里,二宫是公认的王牌。他投出去的球角度刁钻速度惊人,带领球队把县里大大小小的初中赢了个遍。


    县城举办马拉松大赛时二宫被人开玩笑报了名,他以为每次棒球队长跑训练都要找机会翘掉的二宫这次肯定是不行的,却没想到自己会在领奖台上看到二宫精瘦的小身板捧着个大大的奖杯,对着镜头比出的小树杈和灿烂笑脸让他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


    而他请半个班的男生去他家玩游戏的时候,二宫不出意外又成了最瞩目的人,大家围着他看他流利没有半点拖沓的操作,每跳过一个关卡时就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热闹得像是在开演奏会,只不过他这个主人被挤在外圈完全没与插脚的份。


    他靠着门框注视着人群中央眉飞色舞的二宫,凉意从脊骨攀岩向上爬满了他全身。只要和二宫和也待在一起,他就又成了那个不被任何人重视,连讨要糖果的资格都从来没被给予过的可怜虫。 


    他不能再让二宫毁了这个唯一的容身之处。


    所以他要毁了二宫。 


    把游戏手柄交给别人后的二宫端了杯果汁站在一旁喝,却突然被人重重地撞了下手肘,果汁全部洒在了脚下的主线板里,画面跳动的游戏屏幕瞬间全黑,一片死寂。


    “怎么回事!”握着手柄战意正酣的男生发出不满的吼声,回头只看到端着空杯子手足无措的二宫,皱起眉头问:“二宫君你弄的吗?”


    “不是我……”二宫慌张地摇着头,可对着身边满脸无辜的人说不出一句话。他很确定撞翻果汁的就是K君,却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理由,况且看他的样子……


    “nino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被毁了游戏机的K君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生气,埋怨的话被他用俏皮的语气说出来,一下就化解了僵硬的局面。


    可二宫心里越来越慌,他不懂K君说的话,“明明就是你……”他也不敢把话说出口,因为大家都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他,特别是被打断游戏的男生难掩激动之色,咄咄逼人地说道:“难道你想说是游戏机的主人弄坏了自己的游戏机?!”


    二宫百口莫辩,只能干看着K君,可既是肇事者又是受害者的人却大方招手劝着生气的人:“只是失手打翻啦没关系的~你也别这么激动,等我买了新的大家再一起来玩啊!”说完还不忘体贴地拍拍二宫的肩,宽慰地说:“我知道你是吓傻了,一台游戏机而已没事的,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他的笑容越是灿烂,二宫的心越是冰凉。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班上逐渐有了二宫毁掉游戏机是因为不想看别人打破他保持的游戏记录这种说法。二宫听到后什么辩解的话都没说,只是在K君再次邀请他去打游戏时委婉拒绝了。


    “nino你不会在生我的气吧?”K君低声问他,表情很落寞。


    二宫咬着下唇,虽然上次的事他真的很委屈,但和K君的交情还是让他忍不下心,毕竟他们还是共同度过了许多快乐时光的。


    “没有啦,我今天真的有事~”他尽量摆出轻松的表情,犹豫地说:“下次……再一起玩吧?”


    “嗯嗯!”K君捏住他的手,不停点头,一直到二宫也露出笑容才放开,走的时候还不忘热情招手,向他喊:“不要让这种小事毁了我们的关系呀,nino,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嗯。”


     


    从那以后,K君经常会对二宫提起“最好的朋友”这几个字,而基本上都是在二宫被各种奇怪谣言中伤之后,露出那种期期艾艾的表情,用可怜的上目线看着他。


    有次K君收齐了班上同学的春游费用,却在和二宫一同外食的时候掉在了巴士上,害得他自己掏腰包补贴了所有的钱。


   “听说和二宫在一起的时候,就老是会莫名其妙地掉东西呢。”


    有次K君和二宫一起报了学校的跑步比赛,却在接近终点的时候摔倒了。


    “听说那个啊,是二宫同学绊的呢……”


    有次K君在上学路上碰见了二宫,结果骑着车掉进了路边的坑里摔断了腿,进了医院,上午的期末考试也没能参加。


    “听说和二宫打招呼的时候故意没回他,所以才掉进去的呢。”


    有次K君刚和喜欢的女生告白,第二天就被人撞见那女生放学和二宫一起放学回家。


    “听说二宫一直知道他好朋友喜欢那女生的事呢……故意的吧肯定是。”


    而被传播得最广最带劲的,就是二宫住在一栋凶宅里,阴森得所有靠近那里的人都会撞到脏东西,从而染上霉运。


    “K君他就是因为和二宫走得太近才会这么倒霉的吧……”


    “我也觉得,也亏他还愿意和二宫做朋友呢。”


    “要是我早就不跟二宫来往了。”


    “K君真是心地善良啊……”


    …………


    对于这些传言,二宫从来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即使有人问起他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既不会澄清自己只是无辜受牵连的一方,也不会揭穿这些倾向过于明显的诽谤中一些明显的马脚。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说这些的是谁,但他不想面对。他猜不透说这些话时那人在想什么,因为他一直还在说着“nino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不会离开你的。”这样的话,笑容真挚无比。


    越是危言耸听的话,越是能激起群众八卦的兴致。久而久之,这些真假参半的话也成了让一些人深信不疑的铁证,在二宫身边晃悠的人越来越少,棒球队对待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


    二宫觉得他必须找那人谈谈了。这天放学他特地等到全校人都走光,约了K君在教室见面,却没想到会看到K君从班级的宠物箱里把全班同学一起养的兔子拎出来,捏着耳朵从窗台伸出去,悬在了空中。


    “住手!你要干什么!”二宫丢下书包,可他越靠近K君一步,K君握着兔子的手就越往上挪一寸。


    “nino,你找我是想说什么呢?”


    二宫停住脚步,隔着课桌看着窗台边笑容满面的人,寒气从脚底板向脑门蔓延。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他声音发抖,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讨厌你?”K君笑得愈发灿烂,摇着头说:“我不讨厌你呀,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依旧是俏皮的语气。


    一股无力感席卷了二宫的身心,他对于这句话已经从麻木到厌恶,甚至一听到朋友这两个字就本能地想吐。


    “K君,你把兔子放下。”他直视着对方,口吻严肃地说。 


    K君愣了一下,灿烂的笑脸刹那褪去,大片的悲伤淹没了他,眼角竟然划下了泪。


    “nino你讨厌我了对不对?”


    “……我不是……”


    “你讨厌我。”K君却打定主意那般抱着头蹲下来,被他放开的兔子连忙跳回地面逃开,二宫揽住受到惊吓的兔子圈在怀里顺毛,边试探性地走向蹲着的人。


    “nino讨厌我,我最好的朋友讨厌我……”他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夹杂着啜泣,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二宫的心又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nino对不起,我不应该在外面说那些话来伤害你,对不起……”他边着,像真的伤了心那般嚎啕大哭起来,二宫恍惚间又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在幼儿园因为吃不完午饭被老师训斥的那个爱哭鬼,也蹲下身,把手放在他的头顶上。


    “对不起……nino对不起,我只是太寂寞了……”他抬起头,被泪水和鼻涕混了个大花脸,二宫无奈地摇摇头,说:“没关系哦,那些我都不在意的。”


    “nino……”


    “只要你还把我当朋友就够了,别人怎么看我,都没事的。”


    二宫耐心地劝着他,直到他情绪安抚下来。K君抽噎着,看向二宫手里的兔子。


    “我没想杀它的,我只是觉得它孤零零地呆在笼子里好可怜,那么孤独,就像我一样……”说着他眼里又泛起了泪花,显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没事的,没事的。”二宫对他包容笑着,说:“那我们一起去把它放生吧?”


    “真的吗?”


    “嗯,真的。”二宫竖起一根食指比在嘴巴上,“要偷偷的,不能告诉别人哦。”


    “好!”


    


     


     第二天,一张二宫抱着兔子从班级门口走出去的照片被贴满了教室整张黑板。


     从同学到老师,无数人都来质问他兔子去哪里了,可他一个字都不愿意说,抿着嘴沉默着,眼底有什么东西在一步步死去。


     然后二宫把兔子偷走并残忍杀害的传闻震惊了整个校园,有人说他在二宫的校服后摆看到了血迹,还有人说他看到了二宫在被人质问时,竟然笑出了声。


    他真的很想笑。


    他以前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傻的人,几句话就能被骗到这个地步。


    他也没想到一味的包容最后换来的,是口口声声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的人,终于撕破所有伪装,面孔狰狞地说:“我不是讨厌你,我恨你。”


    “你恨我。”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跟着重复这三个字。


    “是的我恨你。”K君讥笑道:“我恨你,二宫和也,我恨你。”


    


    


    二宫和也觉得朋友这种东西,如果最后结局只剩下恨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拥有了。


    所以他不需要。


    全部都不需要。


    


    


    -tbc- 



     不接受刀片!(不听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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