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盐味芬达

维他柠檬茶超好喝

【Y2】Untouchable 05

开始放飞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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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了吗?”
二宫回过身,在落地镜里看到自己,黑色的外套边缀着碎钻,滚过一圈低调的光,白色衬衫领口稍显花哨,细细的背带从肩头滑下,连着卡其色的灯笼裤,宽大的裤脚扎进马靴里,显得整个人精神又俏皮。
门锁咔嗒一声被人打开,樱井翔推开门看见了镜子里的二宫,眼前一亮,身体则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僵在那里。
二宫拧着手,有点不太习惯这身正式的打扮。
“怎,怎么样?”他回头征询樱井的意见,毕竟这衣服是他给挑的。身后的人听见声音从呆滞中回过神,抬手掩住嘴巴,从指缝中溜出一句:“挺好看的……”
“是,是吗。”二宫有些结巴,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别扭起来,他对着被长风衣从头到脚裹住身形挺拔的樱井,不自然地夸道:“您也挺好看的……”
二宫来到了身边,樱井更加不自在了,他移开目光,曲起手掌重重咳嗽几下说该出发了。二宫匆匆一瞥,看见他耳朵后面的皮肤红了一片。


出门的时候樱井从帽架上取下一顶小巧的毛毡帽,扣在了二宫头上,刘海往下压了压遮住了眼睛,二宫随意拨了拨,从细碎的发中看见樱井挂在嘴边得意的笑。
笑容像根羽毛卡在了二宫喉咙里,从房间出发去宴会大厅的路上他一直是轻飘飘不在状态,和樱井远远拉开了一大截距离,在拐角处也没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人,稀里糊涂地撞了上去。
被他撞的人往后退了一步,身后长手长脚的青年适时接住了他。
“对不起!”二宫连忙低头道歉,樱井听见动静从前面折回来,奇怪地看着堵在拐角处的三人。
“没事没事。”年轻人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二宫心里一紧,抬头的动作变得煎熬,缓慢,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风间,没事吧。”
风间俊介对樱井的关怀展以体贴的笑,“sho,好久不见呀。”他指着一边的二宫问:“这位是你的弟弟吗?”
“不是啦,”樱井把发着呆的二宫拉到身后,“我弟弟哪有这么大,这是我贴身侍从,叫二宫和也。”
“风间少爷好。”二宫乖巧地点头。
“你好。”
身为四大家族之一风间家的二少爷,风间俊介长着张和气的娃娃脸,一点少爷的架子也没有。
“这是我的侍从,叫相叶雅纪。”他细心地给二宫介绍身后长手长脚的男子,被点名的人对二宫露出和善的笑,神情稍显羞涩,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相互介绍完毕后,几人寒暄着继续往宴会大厅走去。风间和樱井还有生田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因为他家主要管贵族的商道,前段时间出城堡去外面实地考察了一番,也是数月没见了。
侍从向两边拉开沉重的大门,喧闹声从里面扑面而来——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身着华服的贵族们手持的酒杯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公式化的笑也不那么生硬了,此起彼伏的恭维声还能听出那么几份虚假的情谊。
樱井不动声色地捋平了眉角,换上体面的笑,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就切换到了应酬模式,举手投足之间做到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因为有千百双眼睛在追随着他,或明或暗,他每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会被有心之人看了去,再在心里做起文章,将自己的主观臆断强加之上,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姑妄信之。风言风语听了太多他早已麻木,你要问他真的喜欢这种遍地浮语虚辞的场合,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这群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人吗?
这问题没有答案,因为从他降生成为樱井家大少爷的那时起,这个问题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二宫看着不远处推杯换盏,满面春风的樱井,内心有种奇特的感觉。
之前和他相处都是在宅子里,那大概算得上是樱井可以卸下包袱、畅所欲言的唯一的避风港了。此刻眼前这个八面玲珑,被众星追捧着的意气风发的人,面容却模糊了起来。
但他很清楚哪个是真的樱井翔。
毕竟一开始遇到的就是那个他。


几杯酒下肚,樱井有点乏了。看他眼里渐渐生出了倦意,生田体贴地站出来帮他挡住了来客,用眼神传递着让他去旁边歇歇的意思。
樱井感激地看他一眼,其实生田今晚也同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人来人往他也是应接不暇,但他一向交际圈广,有朋友插科打诨分担了不少。不像樱井太实诚,几乎是来者不拒,气势纵使是强,可伤害也是实打实地受。
再者,他其实有点心不在焉——从进场开始,他许久没见着二宫的身影了。
之前还能看见他在那边和相叶说着话,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樱井从热闹处钻出,走到墙角踮着脚仔细打量场里的人,在看起来相差无几的脑袋顶中搜寻一顶黑色毛毡帽。
脚脖子都站酸了他还是没能找到,索性退而求其次找起风间,可是也失败了。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有个毛茸茸的茶发吸引了注意力,正是他不太熟悉的相叶雅纪。
“相叶,”他七弯八拐绕过重重障碍,挤到了相叶身边,“你见着二宫了吗?”
相叶清秀的脸上浮出茫然的神情,老实答道:“没有呢。”
樱井有些失望,随口问:“你家少爷怎么也不见了?”
相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我家少爷去哪了?”
“…………”樱井默默看他一眼,拍了拍他肩,忍不住心疼起风间。


告别了相叶,他盲目地在大厅里晃动,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把生田换下来,在路过露台的时候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推开装饰着华丽花纹的木质大门,把满室喧闹抛在了身后。夜晚的露台更深露重,霜白的月光没有温度地洒下一地清凉。罗马柱撑起的围栏凝结着寒气,他双手攀着,探出大半个身子反复认了半天,终是确定了他的判断没有出差错。
和璀璨明亮,人头攒动的宴会大厅比起来,古堡周围的花园可就显得幽深僻静了。孤单亮着的路灯下,有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拖得很长。
其中一人的影子由于头上扣着的礼帽显得不伦不类,对另一个的侧影则是在日积月累的相处后再熟悉不过了。两人面对面站在在路灯下,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但肯定是在交谈着的。
一切出现得太突然,樱井感到自己就像被蒙在鼓里的一块木头,浑身僵硬说不出话。
懵了半天,夜风飕飕刮过,他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这一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几乎是同时他抱着头蹲下身,把自己藏在了石柱后面。
蹲下来的瞬间他就后悔了:我这么心虚干嘛,这不就显得我没底气了吗?可是鬼鬼祟祟溜出聚会的并不是我啊!
他越想越气,一跺脚又重新站起身腰板挺得特别直。可是路灯下空空如也,哪还有人的影子。
莫非是被他那一声吓到了?可是隔得这么远,不应该啊。
到底是什么事要这样遮遮掩掩的呢……樱井
心中疑窦丛生,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两人的联系,再看向一门之外的花天锦地,只觉得像隔着层纱,看不真切。


二宫重新出现在身边的时候,樱井是尽量不把脸色摆得太难看的。
“刚刚去哪了,半天不见你人。”他端着酒杯眼睛瞟向别处,耳朵却是高高竖起注意着二宫的一举一动。
“去盥洗室了。”二宫摸着腹部,轻松地回答:“肚子不舒服,大概是这里的东西太高级了我消化不来。”
他本以为樱井会笑起来,至少也是弯弯嘴角,但没想到他会面沉似水,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他一眼后,没有一丝眷恋地走开了。
嗯,这是怎么了?二宫被他凛冽的态度吓到,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上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樱井的脸色。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樱井很想回过头一把抓住他的下巴,直截了当地逼问他:你刚刚和风间躲在下面说些什么呢?
可是有种别扭的情绪在左右着他,把他手脚束缚了起来。若是这人选择装傻充愣,他又是何苦去刨根问底,自讨无趣呢?
樱井翔没有意识到自己平生第一次对家人以外的人有了复杂的心情:明明心里生气得要命,但又怕被脱口而出的话伤人感情,破坏了这层关系。
不过现在让他摆出好脸色来也实在是办不到,他臭着脸不回答二宫的问题,用余光看二宫在那儿抓耳挠腮的样子心里通畅了些,可又不禁为这么容易感到满足的自己扼腕叹息:樱井翔啊樱井翔,你可真不像你。
就这么僵持不下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生田过来了。他亲昵地扶住二宫的肩头,就好像他是处了八百年的兄弟那样趴在别人耳边说悄悄话:“嘿嘿,你知道我是谁吗……”
二宫十分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可又不能直接退后让他失去重心栽倒在地,只能耐心地配合着:“知道,您是生田家的大少爷生田斗真。”
“嗯~不错不错,”生田满意地砸巴着嘴,继续说:“那你知道他是谁吗?”手指着樱井。
旁边的樱井早就被他喝醉的样子乐得忘了脾气,可一感觉到二宫扫过来的视线又立刻垮下脸,恨不得把“爷不高兴!”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他是樱井家的大少爷,樱井翔……”
“胡说!”二宫话音还没落,被生田一挥手打断了,他闭着眼口齿不清地嚷道:“你知道个p,他是我偶像!”
“…………”看着二宫石化的脸,樱井终于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但接下来的事就在他意料之外了——二宫抬起手,给生田后脑勺毫不含糊地来了一巴掌。
“???”虽然知道二宫平时没大没小惯了,可毕竟这生田也是个养尊处优,一呼百应的大少爷啊!惊吓过后樱井连忙四处张望,还好他们站的位置人少,没人注意到二宫以下犯上的动作。
“你疯啦?”他压低声音,“这要被人看到了,你现在就得赶出城堡了知不知道?”
“没事,您不告诉别人就行了。”二宫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态严重性,无所谓地笑着,“再说了,您看他这不就安静下来了吗?”
樱井拿他没辙,一肚子斥责的话滚到嘴边就变得不轻不重了:“你现在代表的可是樱井家,注意点言行举止。”
“知道了。”
知道个p。樱井在心里骂,二宫口是心非的样子他一眼就能看穿,没得跑的。
“你下次要再这样冲撞贵族,我是不会再护着你的。”
他话说得慢,逐字逐句的不像是在告诫二宫,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来宾们注意了,现在请大家有序后退,保持在围栏之外。”
大厅里响遏行云的乐曲声骤然而至,代替的男声一遍遍播报着疏散人群的指示。二宫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扯着樱井的衣袖问他:“少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樱井倒是处变不惊,小口啜着杯里的酒,“每年的固定节目了。”
二宫正想问是什么节目阵势这么大,可大厅中央悬着的水晶吊灯突然熄灭,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涌过来的人把空气挤得稀薄,揣揣不安中周围人的声音犹如无数只蜜蜂在他耳边轰炸着,加上身上还压着个不省人事的生田,二宫一下呼吸困难,情不自禁唤着身边的人:“少爷……”
樱井没说话,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牵住了二宫的手,一口气全部包裹在了掌中。
热度源源不断传来,稳住了二宫的心绪,他咧开嘴角,露出个谁也看不见的安心的笑。


“啪。”
没有任何预兆的,几束追光灯从四处亮起,笔直地指向大厅中央漂浮着的,不,应该是被绳索吊起的金属鸟笼里。
大厅里霎那间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然后,从四面八方响起的人声犹如浪潮,翻涌着狂哮着朝中央拍打而去。
简直就是末日的狂欢盛宴。



金属鸟笼中被绳索直立绑着的男子,手脚纤细,衣不蔽体,年轻的面容上是痛苦不堪的表情,而在他的额头上——红色的三角形标记就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热得发亮。
一束追光灯转移到大厅二楼,显出那里站着人的身影,一身飒爽的骑装,手持弓箭,嘴边挂着一抹冷笑。
大厅里的人争先恐后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北原渚!北原渚!”
被热切呼唤的人抬起手,姿态做作地挥了挥算是回应。
在热闹的欢呼声中,他错开脚步站定,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前推后拉把弓身拉满,随着他的动作人群变得安静,伴随着弓弦撕扯的声音,众人瞪大双眼摒住呼吸。
北原渚把拉开的弓架在身前,右手贴着脸颊,左眼瞄准了目标。
他松开了手指,离弦之箭带着风声呼啸而去,他脸上浮现出猎杀的快感,得意地注视着他的箭从鸟笼中的人头颅后穿过去,再从眉心直直穿出,落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响音。


被射穿头骨的前一刻,一直双目紧闭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对脚底下出现的乌泱泱的人群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
片刻后,鲜血和脑浆从他额前的小孔汩汩流出,顺着眉骨向下,糊住了他依旧在震惊中的脸庞,变得脏兮兮的,破败不堪的样子反倒更加调动群众的热情,掌声雷鸣。


北原渚双手高举弓箭,因为刚才那一箭而兴奋不已。
“我宣布!”他扯着嗓子大喊,嘶哑的叫声响彻整个华丽的礼堂:“从现在起,狩猎会正式开始!”
欢呼声震耳欲聋,犹如狂鞭乱舞,狠狠撞击神经;好如暴风雨般肆意冲刷,泯灭着最后的人性。



贵族每年都要举行的狩猎会,猎杀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们天生的仇人——贱民。



二宫和也站在原地,感觉全身血液凝固,已然忘记了呼吸。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上演着的荒诞闹剧:人们为了庆祝死亡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在黑暗中为鲜血起舞,而这世界为他们主宰,为他们讴歌,为他们书写传奇,世世代代为之颂扬。



此时握着自己的这只手,又沾上过多少这样的鲜血呢?
若是他能在黑暗中看清樱井的脸,会不会也是那般得意的笑呢?



喝醉的生田在耳边嘟囔着:“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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