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盐味芬达

维他柠檬茶超好喝

【Y2】daydream 01

改了点情节,多写了点,1w字左右

脑洞来源于一首歌,写完了告诉大家

阅读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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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和也第一次当面见到樱井翔时,可不是什么好看的情形。


彼时的他下了辆深夜的出租车,边走路边掐表看时间,马上就要到门禁时间了他步伐很匆忙,却在大门口遇到了一些麻烦。


黑暗里有个人坐在大学门口花坛上,低垂着头嘴里嘟嘟囔囔的时而声大时而声小,仔细听还掺杂着些脏话,二宫经过他时鼻子里钻进一股浓郁的酒气,不禁皱起眉头多看了他几眼。


“看什么看,你。”谁料那人注意到了二宫的目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子往二宫这边倾斜得厉害,二宫有点被吓到后退想躲开,但步子还没迈动背上就传来人的重量,牢牢攀着自己后背的人呼出的粗重气息扑打在耳后,那股难闻的酒气一下加重了好几倍,身体里生理上被迅速激起的除了鸡皮疙瘩还有嫌恶的情绪。


他不耐烦地想挣脱出那人紧紧箍住自己的双臂,但醉汉力气很大他瘦弱的小手臂根本不足与之抗衡,脑子里还在思考这个距离喊保安会有多大几率被听到的时候,醉汉一个腿软拉着他往下坠,二宫被勒得呼吸不过来拼命拍打那双手,跟着往下蹲的时候头一偏,正好瞅见了月光洒在醉汉的脸上——竟然是张并不陌生的脸。


二宫愣愣地看着那张脸,正想试着喊他名字,醉眼朦胧的人眉头一锁嘴巴一鼓,顷刻间就哗啦啦吐了他一身。二宫僵在原地,偏偏那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身上,怎么说也不肯放开手,完全不讲道理。


离门禁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大势所迫下二宫只好临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使出吃奶的劲把醉汉从大门一路拖回了宿舍,脸不红心不跳的跟阿姨说这是他喝醉的室友,把人直接带回了宿舍。


进房间的时候正在打游戏的室友被这架势吓得丢了耳机,“谁,nino你朋友吗?”


“不是。”二宫费力地把人丢在了椅子上,忙不迭把身上乱七八糟的外套脱下来卷成一团丢在地上,恶狠狠地补充说:“我半路上捡的。”


醉汉四叉八仰地瘫着,脖子撑在椅背上,头后仰着倒立挂在椅背后,微张着嘴嘴角残留着诡异的液体,睡得白眼都翻出来,虽然姿势诡异样子难看,但也不妨碍相叶雅纪辨认出这张脸。


“我靠,这不是樱井翔吗!”他摇着二宫很激动,“你怎么半路捡到他的?”


“我运气好呗。”二宫从鼻子冷哼出一声表示嘲讽,收拾了一下后拿着睡衣和毛巾进浴室去洗澡。


等他洗了澡擦着头发出来,樱井翔依旧是维持着他进去之前的动作瘫在那里,甚至睡得更香了,响起了小小的呼噜声。他身上的酒气大到饶是对他十分感兴趣的相叶也只能捏着鼻子躲开,嘴里嫌弃着:“我的天哪这人是在酒缸里跑了个澡的吧。”


二宫强忍着气味走近他,这人睡颜倒是安详得很,毫无防备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躺在了陌生人的房间里。要是这样放任不管,等他明早起来身体就别想动了,在心里合计了会儿,二宫转身去踢打着游戏的相叶的屁股。


“跟你商量个事呗,让他在你床上凑合一下,你去跟小润挤挤,他那儿双人床,床大。”二宫说话的语气丝毫不像跟人打商量,相叶瘪着嘴老大不愿意:“他身上味儿这么重我才不要,干嘛不让他睡你床你去跟小润挤。”


“让他睡你床,下周要交的作业曲子我帮你写。”二宫开出令人心动的条件,相叶的表情有点松动,但还是硬撑着加码:“下下周的作业你也帮我写。”


二宫叹了口气,心想这人怎么就知道蹬鼻子上脸呢?“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啊,这是谁,樱井翔好吗,等明早人醒了发现是你把床让给他睡了一晚上,止不住一感激就给了你什么好处呢,说不定都直接带着你出道了呢。”


听到出道两个字相叶就按捺不住了:“真的?还能直接出道?”


“真的真的,”二宫敷衍着,“我把这么大的好处让给了你,你应该谢谢我。”


临走前抱着枕头的相叶看着二宫把樱井扛上床,一床被子从头蒙到脚,还是没忍住开口:“nino,你听说了最近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二宫把被子扯到他下巴处掖好被角,怕蒙着头睡一晚明早起来这人就没气了。


“就是,”相叶不太确定地说,“听说樱井翔得罪了公司高层,那边发好大的火说是要取消他的巡演,mc番组什么的也都切掉,说要冷藏他一段时间。”


二宫整理被子的背影没有丝毫滞缓,只是过了一小会才重新开口:“你快去小润那边吧,再晚他就要睡了。”


关门的声音响过很久后,二宫还是站在相叶床前没动。樱井安稳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里起伏着,使得他产生了一种被这呼吸环绕着的错觉。一直注视着的平静脸庞突然破了个口子,痛苦的神色汩汩流出,脆弱的神情让人有种想伸手去抚平他眉间褶皱的冲动。


二宫沉默着阖上了墙上的开关,房间陷入浓稠的黑暗之中。





天蒙蒙亮的时候,樱井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猛然睁开眼,比起头爆炸性的疼痛更先传来的是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他怔怔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反应过来后一个猛子扎起来掀开被子,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没有异样的身体,衣服穿的还是昨天的那套,不同的是上面那股子隔夜的味道闻得人想吐。


他打量了一下房间,发现应该是在人家宿舍,双人间,空调制冷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很明显,对面床上躺了个人背对着自己。他试着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简直头疼欲裂,喉咙干得不行,下意识去找书桌上的水杯。咕了两口冷水后反而觉得更难受了,他扯下领带卷在西装裤口袋里,提着皮鞋准备悄悄溜走。


刚掂着脚走到门口,身后响起个凉凉的声音:“一句谢谢都不说就想走?”


樱井窘迫地回头,看到对面床上的男生盘着腿坐在床沿,抱着手臂看着自己。


“不是,”樱井慌忙解释,“我怕吵醒了你……所以……”越说声音越小,十分没有底气。


“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二宫指着床底下一片狼藉,“你吐了我一身。”


“我不太记得了,”樱井抓抓夸张地像是被绑在直升机螺旋下吹了一晚上的头发,想出个十分有效率的解决办法:“这样吧,我赔你衣服钱你再去买几件新的,”他掏出钱包数出几张绿色的钞票,“这些够了吗,不够我再加……”


二宫愣住了,眼底有什么东西迅速熄灭,他无视樱井的问题翻身躺回了床上,扯起被子,一眼都不想再多看那人。


“你走吧,门给我关好。”


樱井讪讪地把那几张福泽谕吉压在了书桌的水杯下,冲那僵硬的背影示意性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门锁咔嚓合上后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二宫撑着眼眶,手指死死攥着被角,心里想不明白自己这样是何必。




相叶回宿舍的时候床上的人侧着身安静躺着,他以为二宫还在睡觉就把脚步放得很轻,没想到经过他床边时,床上的人突然回头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一向胆小的相叶被吓得哇哇乱叫。


“你醒了啊!”他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扫了眼自己空荡的床铺,“樱井翔呢,走了?


“嗯,早就走了。”二宫直起身靠着床头坐着,手往书桌的方向指,“那里有他留给你的床位费,记得分点给我买新外套。”


相叶掸开那一沓子钞票嘴巴撅的老高:“这人也太没劲了,怎么什么事都想着用钱来解决呢……哎呀我靠,给得可真多!大明星就是不一样啊,出手真阔绰。”


二宫像是没听见相叶的调侃,嘴角动都没动,他打开手机漫无目的地四处刷着,心思却全在相叶刚说的那俩字上面。


没劲。是啊,这人真没劲。大概也是懒得跟我们这种人来往,觉得给钱更痛快吧,反正名人不都这样吗。


相叶放下钱去整理自己乱糟糟的床铺,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这臭味还是熏得他睁不开眼。二宫看见他那难受样建议他把床单拆下来洗洗,相叶却大大咧咧把它直接翻了个面,“没事,反正再过几天就要搬走了,凑合几晚上得了。”


二宫垂眸看了眼他脚边堆着的瓦楞纸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再过两天相叶就要搬走了。


“看你行李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吧……”相叶忙着把被套拆下来,随口回答说:“东西也不是很多……对了nino,你找到住处了吗?”


“算是吧,我跟一个朋友提了要换寝室的事,他说正好他下半年要出国,租的房子空着在,让我直接去住,房租都交好了只要交交水电费什么的。”


“这么爽?”相叶张着菱形嘴看起来比二宫还兴奋:“房子在哪里,离学校远吗?”


“坐电车来回大概十分钟吧,不远。”


“其实你可以跟小润一起住的,他那寝室简直是酒店的豪华套房,啧啧啧。”


“我才不要跟处女座一起住好吗?”


“你这话千万别让他听见,他会打你的……”


两人胡扯了老半会儿,相叶意识到就算把被子全翻个面也无济于事,只得老实全拆下来抱去阳台上吹吹风儿散散味儿,二宫倚在床头看着那瘦高个抱着被子走远的背影,蓦地生出点小小的惆怅。


两人从进大学就是室友,住了两年半了一直关系都挺好,所以当相叶跟自己提出来要搬出去住时是不太能接受的。


相叶大一开学的时候加了个乐队,本来是抱着随便玩玩的想法,没想到跟着排练了几个通宵跑了几次live后跑出了感情,成员都是大学生,处在重感情讲义气的年纪,几个热血毛头小青年逐渐对玩乐队这事用了真心,定了个出道的目标说是要为之奋斗,还像模像样地租了练习室和宿舍说要合宿,以后就共同患难风雨同舟了。


人家说要和自己队友住到一起去追求梦想,二宫也没立场阻止他。的确,他们读的音乐大学挺有名的,活跃在娱乐圈一线的艺人有不少都是从他们那毕业的,同学里梦想着出道靠这本事吃饭的人多不胜数,虽然二宫向来都是副胸无大志随波逐流的样子,但翻涌在心头的情绪细细追究起来,对于相叶搬走这事除了不舍,还有那么一丢丢的羡慕。


相叶挺善良的,对于把二宫一人丢下其实心里特过意不去,所以嘴上虽然没说,但听到二宫找到了好住所后他脸上就一直洋溢着喜气,一反之前总是无意讨好二宫的异态,在寝室重新挺直了身板做人。他仗着自己行李收拾好了就开始催促二宫收拾东西,老妈子似的跟在他屁股后念叨哪些东西可以丢了买新的哪些还可以接着用,烦得二宫开始后悔告诉了他这消息,应该拖着让他再自责几天的。


最后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那点子不舍的情绪还没发酵就被相叶抬手落了锁,住了两年半的宿舍门在两人面前爽快关上,裤兜里揣了两年的钥匙再过几分钟就不属于自己了,以后也不能有事没事去隔壁松本那豪华套间蹭暖气了。


二宫一下伤感起来,想跟相叶来个分别前的拥抱,结果手臂还没来得及搭上他的肩,那人就拖着箱子边跑边往楼下忙着往车上装行李的人喊:“小润你轻点……哎哟你不准把我的麻婆豆腐绑在车顶!她经不起风吹!”


解释一下,麻婆豆腐是一只,在相叶小时候他亲姐送给他的,半人高穿着小花裙的,熊娃娃,每天晚上抱着睡觉那种。在被二宫嫌弃了两年还是顽固占据了相叶床的一角,现在又引得两个校园知名高富帅在宿舍楼下为了她打起来,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红颜祸水吧。


二宫独自拖着坏了一个轮子的小黄色行李箱,咔哒咔哒地走过他们,把纷纷扰扰都抛在了身后,孤独一人踏上了未来的征程,自己的背景看起来应该挺萧瑟,充满了男主角的意味吧。


坐上电车后二宫给大野智打了个电话,说在过去的路上了,大野说好,然后切断电话发了个地址过来。


二宫不乐意了,回拨过去:“O酱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第一次去你家就不能来接接我吗?”


“啊,果咩nino,”大野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我现在出海钓鱼了,没办法去接你……”


听筒里模糊的声线夹杂着海风的背景音,二宫没辙了,只好让他晚上早点回来一起吃晚饭。


“对了……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那房子除了你还得住一个人……”


“谁?”


“我一个……朋友,男的……叫……嘟嘟嘟……”


海上信号不好,通话断了。二宫握着忙音不断的手机叹了口气,这大野智什么时候能靠点谱呢?


照着地址七拐八拐,二宫停在了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前,狐疑地上下打量这栋看起来像是危房的楼,不确定地走进去,却发现这栋八层高的楼竟然落后到没有电梯,还好大野家就在二楼。


挂着「大野」门牌的防盗门下堆了几个纸箱子,二宫俯下身看到上面用马克笔写的Nino,正是自己前几天托大野带过来的行李。


就这么给我放在门口?二宫深深地蹙起眉头,拿出大野提前给的钥匙开了门。


白色的门向外打开,二宫惊讶地看着眼前把玄关堵得满满当当的纸箱,一路堆到了客厅只留出了一溜窄窄的过道,他垫着脚蹭着箱子艰难走进去,而客厅里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钢琴声,悦耳动听。


二宫没有继续走路,怕是惊扰了琴声一般站在原地听完了一曲,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竟然有种拍手喝彩的冲动,但紧接着的电话铃声打乱了他的节奏。


取而代之在客厅响起的是男性低沉的嗓音:“喂大野……嗯我已经过来了,东西有点多……没事够我住的了……什么舍友?你说除了我还要再住一个人?”


二宫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立场,而男低音似乎越过客厅向这边飘了过来,他一下慌了手脚不知怎么有了躲起来的念头,等他蹲下身子时又觉得莫名其妙,重新站起来时动作幅度过大撞翻了一个纸箱,被撕开胶带的纸箱里哗啦啦倒出无数个彩色的橡胶小球流了一地,几个红色的球咕噜噜滚到某人脚边停下,三米开外还握着听筒的人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幕。


二宫手里抓着几个黄色的小球——本来是试图抢救翻倒的箱子,最后却只能抓到几个球——同样目瞪口呆地和面前的人对视着,好像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他一样。


那人夹着电话,白色衬衫黑色马甲没有打领带,修长的西装裤下光着脚,站姿随意却身形挺拔,整个人逆在光里。


“……我得挂了。”樱井翔匆匆挂断电话,对二宫问:“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二宫木楞开口,两人呆了几秒,然后同时反应过来。


“难道你就是我的室友?”


异口同声说出一样的话让场面一度更加尴尬,还好樱井握着的手机又适时响起,他一边接起来一边皱眉看二宫,二宫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


“嗯已经到楼下了吗?好的我马上下来。”樱井匆匆披上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边走边系上扣子,贴着二宫过的时候低声说:“我现在有事,等会回来再说。”


“哦,好。”


樱井蹲着穿鞋的时候突然轻笑了一声,抬头看二宫说:“怎么我们见面的时候总是这么糟糕的场面。”边用眼神示意滚了满地的小球。


“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啊,你买新外套了吗?”


“……没。”


樱井拉开门回头笑了一下,意料之中的感觉,然后带上门离开了。


二宫怔怔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好像看得足够久,大门就会告诉他为什么刚刚从这里出去的人会是樱井翔一样。





二宫因为排练迟到了,他推开后门猫着背溜进去,趁着老师背对着教室板书的时候坐到了最后一排,相叶旁边的位置上。


相叶没听课,嘴里叼了根pocky在刷手机,他手指动得飞快,神秘兮兮地跟二宫说:“你知道吗,樱井翔的巡演真的被取消了,现在推上都在说呢,热度第一了都。”


二宫不屑地想:那你知道吗,我跟樱井翔都同居半个月了。


其实说是同居,二宫在这半个月里除了搬过去的那一天,根本没怎么见上对方的面,樱井早出晚归,总是有忙不完的事。而二宫觉浅,几乎每晚都能被厕所的淋浴声弄醒,夜里两三点却没了睡意,眼神放空盯着天花板,那细细的水声在脑里被放大好多倍。


晚上睡不安稳,白天的排练又不能松懈,算来算去只能在课堂上补觉了。二宫双手环着书包压着脸,提醒相叶记得注意老师,然后阖上了眼。


半梦半醒之间他脑子里过了很多事,走马灯似的滚过无数画面,不知怎么就停在了一架黑色钢琴上。


二宫小时候也是练过钢琴的,虽然后来听从家里人的意愿主修了小提琴,但高中在乐团时他会等到集体排练结束,然后一个人留下来练练钢琴。


但脑海里转着的的并不是高中摸了好几年的那架琴,这架黑色钢琴亭亭立着,浑身透着名贵的味道,每根琴弦都闪着精致的光,琴的牌子他只在杂志上见过,来头很大,日本就仅仅那么几架,有一架就属于著名歌手樱井翔。


以前只在杂志上瞻仰过的琴,现在打开合租屋的门就能见着它立在客厅中央,虽说它的主人半个月都没去碰那阖上的琴盖,但二宫还是下意识地绕着它走。


也因为这架琴,本来就不大的客厅被挤得满满当当,移走了餐桌后大野说你俩可能以后要站在厨房里吃饭了,樱井说他不在家里吃饭,二宫则说他会点外卖。


为什么樱井翔一个大明星要放弃高级公寓选择和自己挤在这么个小出租屋里?二宫有过这个疑惑,可他没能来得及往深处想,因为樱井说:“无所谓多了一个室友只要有个能睡觉的地儿就好”,他也只能耸耸肩表示ok,虽然只是表面上的耍酷罢了。


所以每晚的失眠并不单单是因为被吵醒,二宫一开始就觉得这事太不合常理了,好比破旧大楼里的高级钢琴一样充满违和感,和樱井翔住在一起什么的,根本就是人生剧本上被编剧胡来的一笔,心血来潮的产物。


而樱井不在乎的态度也证实了这点,大概是清楚这日子也不会长久,他只是遇到点坎坷需要个紧急避难处,等雨停后谁还会记得躲雨时雨棚下站在你隔壁的人呢?


下课铃声响起,相叶摇醒了二宫,收拾好东西后两人跟着人流走出教室,在教学楼门口分了手,相叶要去参加乐队排练,二宫则去了音乐教室改谱子。


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他写了几段试着用钢琴弹了一下觉得都不满意,弹琴的时候他思绪总会飘到远处,比如那架琴那么贵音色应该很棒吧……


多次走神后他放弃了练习,看窗外天色也不早了,他收拾好散落的琴谱决定回家,出校门时天上下起了雨,就顺势躲进便利店。


抖干包上的水,二宫走了几圈挑了便当当晚饭。排队等结账的时候身后几个女大学生的议论声里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引起她们骚动的地方——便利店挂着的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标题是「樱井翔于今日发表声明取消全国巡演,即将首次进入休整期?」


妆容精致的播音员口齿清晰地念着稿子,从新闻本体发散开来,回顾起了樱井翔的演艺生涯:八岁打着神童的名号作为钢琴家出道,到十八岁已斩落国际钢琴大赏无数,曾举办世界巡演获各国钢琴大师称赞,大学毕业后转型为创作型歌手出道,每年举办的演唱会座无虚席,蝉联“青少年最崇拜的艺人”数余载……


“我记得樱井翔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吧?”


“是的呢是的呢,当时大家还不解他为什么要留在国内的学校而不出去进修。”


“说实话他来我们学校能学什么?老师都没他名气大吧哈哈。”


“他只是长得帅而已吧,我觉得他这些年写的歌越来越一般了。”


“同感同感。对了,上次香里奈还问我去不去看他今年的巡演,结果现在不办了竟然。”


“呜哇香里奈是他大fan吧,现在绝对在边刷推边哭吧哈哈……”


身后的笑声过于尖锐,二宫眼里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付钱后他埋头快步走出便利店,雨滴拍打在脸上时才想起来忘记买伞了,可又实在是不想转身回去,他把书包抱在怀里护着,咬牙冲进了雨中。


到家的时候身上湿了大半,站在阴凉的楼道里牙齿直打颤,二宫狼狈地掏出钥匙开门,转动锁孔推开门客厅竟然渗着光。他心里咯噔一下,推门的速度变得迟缓起来,一点点展现在眼前的是坐在木地板上的樱井,穿着睡衣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湿漉漉的,盘着腿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听到动静,樱井抬眼瞥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时间段对方居然在家还是刚洗完澡的样子,二宫心里虽然惊讶,但不知为何有种意料之中,以及些许不安。


他换了鞋走到客厅,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书包检查乐谱,还好纸没有淋湿,他松了口气,而下一秒就有水滴垂直落在了纸上,是顺着额发滴下来的。


好像也有水滴到了樱井身上,他看着身边的二宫才发现他湿透了。


“外面下雨了?”


“啊,嗯……”二宫迟疑地回答着。


“那你快去洗澡吧,衣服都打湿了。”


“好……”


二话不说就回房拿了睡衣和毛巾,钻进浴室的瞬间二宫做了个深呼吸才感觉活了过来。


不对,不对。他把脸埋在毛巾里觉得心跳莫名有点急促,刚才面对樱井时为什么会紧张到说话都不太利索,明明之前的相处自己也没占过弱势啊,怎么现在就感觉有种压迫感在扰乱心绪呢?


又或者只是单纯因为,刚洗完澡头发软软搭在额前的樱井没有了平时的气场,让人觉得好乖好可爱……不不不,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很不正常啊二宫和也君!


他死命摇头否认了刚那个可怕的想法,抬头时入眼浴室的镜子上结着一层白雾,提醒着他前一个使用者才离开不久的事实,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惯用的沐浴露香气……


停!——二宫僵硬地脱下衣服,面无表情地打开花洒,对自己泼了两把冷水。




洗完澡出来,樱井还是坐在地板上看着东西,但被他握着的怎么有点眼熟,有点像自己落在客厅的乐谱……?


“等等,你怎么在看这个?”二宫大步跨上前,试图把稿纸抢回来。


“这是你写的?”樱井发问,眼睛还附着在上面,眼珠飞快地掠过一行行五线谱,嘴角逐渐盈满笑意:“写得挺有意思的。”


得了夸赞的二宫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倒是樱井先于一步行动,他起身走到黑色钢琴前,手指轻巧翻开琴盖,指尖划过流出一串音符。


“能让我弹弹看吗?”


“请,请便……”


樱井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却像穿着燕尾服一样习惯性整理了下摆,优雅地入座,深呼一口起,手指微微抬起,从半空中徐徐落在黑白琴键上,顷刻间房间里响起了悦耳俏皮的旋律。


二宫瞪大双眼望着那双来回飞舞的手,抬起又降落,叮叮当当弹奏出流水般顺畅的琴声,最让他惊讶的不是樱井仅仅看了一遍就能记下大概的谱子,而是这首歌在他手下被赋予了新的生命,精神力达到了他这个作者也没能预料到的高度。


演奏停在了二宫今天卡住灵感的地方,樱井神采奕奕地望着琴键上静止的手,似乎也被刚刚自己的演奏震撼了一般回不过神,而身后的二宫激动地抓过桌上未完成的琴谱和笔,后续的琴声自然地流动在他的脑海里,从笔尖顺畅地落在了空白的五线谱纸上,创作的快感席卷了他的全身,痛快到让他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一口气写完了后面的谱子,他几乎是冲到了樱井旁边,把琴谱往谱架上摆,摇着樱井的肩让他接着往下面弹,樱井飞速地记完了谱,深吸一口气又开始了演奏。


这一次的弹奏更加流畅,情感更为强烈,二宫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黑白健上变着花样,一下如蜻蜓掠过水面一下似海浪冲击岩石,抒情的地方催人泪下激昂的地方振奋人心,一笔一划写下的音符在樱井手指里流转往复,精彩得移不开眼。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却给听众留下无限遐思,二宫脸憋得通红,双手合十在胸前使劲拍掌。


“翔桑,演奏太棒了!”


他眼里星光点点,用力地看着身畔的人想把内心的崇拜传递给他,樱井愣愣地回望着他,一个人的欢呼声此刻却好比满堂喝彩一般,心里竟生出了久违的成就感。


“真的很棒吗?”


二宫不假思索地回答:“真的,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写的谱子这么好听,你的演奏太棒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樱井一把揽过他,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闷声说:“谢谢你。”


二宫傻了,贴合着的身躯源源不断传来体温,那人说话的热气扫过自己耳朵,能感觉到有热度攀着后颈的皮肤在一点点往上爬。


就在二宫为难是不是要伸手回抱的时候樱井放开了手,他扭过头站起来背对着二宫,招了招手说先回房间了。


二宫还坐在琴凳上,因为刚匆忙瞥见的景象而惊诧不已。


所以刚刚樱井抱住自己,是为了隐藏住通红的眼眶吗……?




关上房门,樱井站在门口平复着起伏的胸口,抬手擦去眼角晶莹的液体。


他就那么背靠着门板思考了很久,然后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沓纸,把那份「续约协议书」撕了个粉碎。




第二天清晨二宫被闹钟吵醒的时候眼皮乏得很,虽然没有了半夜洗澡的水声,但一闭上眼,樱井坐在身侧弹钢琴时飞舞的手指和交叠在他后背的手就浮了出来,萦绕在耳边的钢琴声折磨得他快要精分。


打开房门时心里还有点忐忑,但对面樱井敞开的房门里空无一人,又是早早出了门,二宫就松了口气,快速洗漱了一下,他出门去赶早上的课。


挂着耳机走到教室门口,他发现比起往日走廊里的人异常地多,还有不少人正在往他上课的教室赶,他摘了耳机才听见周围沸反盈天的喧闹声,吵得快要掀翻屋顶,尤其是教室里传出的更甚。带着疑惑拨开重重人群,二宫艰难地挤进教室,万万没想到引起如此异常的人会是——


樱井翔坐在阶梯教室的窗边,手撑着脸看天,侧影融在晨光里,事不关己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听见那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明明是引起骚乱的人,却像独立于这乱糟糟的尘世之外游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这人在这里干嘛?该不会是……不不不,应该是有别的事吧,二宫慢吞吞地往里面挪动脚步,结果相叶划破长空的一声招呼声响起,引了不少人侧目。


听到名字窗边的人竟然也回了头,一下掉入了这尘世间面容都变得生动起来,嘴角牵起个色彩鲜艳的笑容,视线穿过人群直直望向站在门口的二宫。


“nino~”他竟然也像相叶一样喊着二宫,比了个招手的姿势。


这下人群里嘈杂的议论声又大了一倍,众人纷纷回头看着二宫,八卦的因子像流感一样迅速扩散,相叶也是下巴脱臼地看着二宫,摊开双手夸张地做了个what的嘴型。


……我能不能装作没听见?


不能,因为樱井的招手变成了勾手,意思是让二宫往他那里去,二宫硬着头皮一路接受着众人复杂目光的洗礼,什么样的都有,坐在了樱井旁边。


“你……”二宫还在想怎么问比较合适,樱井却率先直截了当地说:“我也来上课,跟你坐一起没关系吧。”


“上什么课……你不是都毕业好几年了吗?”二宫一脸你骗谁的表情,樱井却从包里掏出几张纸,上面白纸黑字的正是樱井翔的入学证明。


确认这不是他伪造的以后,二宫更加费解了:“为什么?”


“因为我失业了,”樱井睁着眼无辜状,“我跟公司解约了,我不想当明星了。”


这句话犹如重磅炸弹被扔进人群里,场面一度十分失控,二宫也是被炸得神志恍惚,只能又说了一遍苍白无力的问题:“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弹钢琴了,”樱井一本正经地说,又皱眉挠挠头,正更道:


“不对,应该说我不想弹以前那些歌了,我现在只想弹你写的钢琴曲了。”


 樱井说得很轻巧,二宫却感觉这炸弹扔得没完没了伤害值一下比一下高,他稳住呼吸想从樱井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意味,但樱井翔脸上的神色特别认真,所以才让他觉得害怕。




这一年,樱井翔25岁,二宫和也21岁。


樱井翔是国内知名钢琴创作歌手,二宫和也是音乐大学千万学子中的普通一员。


樱井翔喝得烂醉如泥吐了二宫和也一身,二宫和也打翻一箱橡胶球蹲在和樱井翔合住的屋子里收拾了一上午。


现在他们中的一个对另一个说,我只想弹你写的曲子。你可以把它看成个口头玩笑,但说话的人眼神坚定无比,义无反顾。


如果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的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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